【明報專訊】走進社區中心,看到正在欣賞花束的退休女士,或者正在觀察四周盆栽的伯伯,你能否聯想到他們是「隱世高手」?事實上,多年工作經驗,加上退休後有空閒學習新事物,令不少長者都身懷獨特技能。
空有才能而無用武之地,未免可惜,有年輕人就創立社企,四出物色這些不凡長者,跟他們共同規劃課程,既讓他們發揮才華,更讓珍貴的技藝得以傳承,惠及下一代。
農曆新年將至,很多家庭會買年花放在家中,而向來熱愛環保手工藝的程麗霞(Cat姐),就擅長製作蔬果手球花。顏色鮮艷的蔬果插上木棒,配以鮮花點綴,用繩束起,再用不同顏色的布包好,既是一個美麗的花球,拆下來時,又可即席炒成一碟小菜,一家人共享,最適合過年的歡樂氣氛。
一手好的插花功夫,要歷時十多年才能煉成。Cat姐在2000年搬進村屋,住處有個大露台,屋後又有一個果園,正好讓她栽種植物。2012年她退休後加入教會插花部,自此與插花結下不解之緣,「踏入退休階段,我參加了7個花藝課程,掌握這門技能。我對插花的態度認真,先去花墟買花,好好整理後,才開始插花的步驟」。
蒐羅短片 自學蔬果花做法
「我一向喜歡自學新事物,有次見到蔬果手球花的介紹,覺得有趣又環保,便萌生學習的念頭。」Cat姐蒐羅世界各地的示範短片,日本、泰國、美國等地的用料、成品各有特點,她一一融匯貫通,化成符合香港人口味的蔬果配搭,「有一次參加義工活動時,社工叫我帶領其他義工合力紮了十多束。現在回想,當時的製作當然有改善空間,但以第一次來說,效果都稱得上理想」。
身懷插花才藝的Cat姐,正是新耆士實驗室(下稱實驗室)一直尋找的對象。實驗室專門招募有技能又願意分享的長輩,跟他們合力規劃活動或課程,將技藝傳承,亦促進長幼共融。聯合創辦人之一孫逸康當初有這構思,全因眼見長幼關係疏離,「長者的圈子跟自身差不多年紀,但其實大部分長者都樂意與年輕人相處、分享」。
實驗室於2017年10月正式成立,事前花上數個月招募長者導師,另一名聯合創辦人黃凱昕憶述,不論派傳單、貼海報、在社區宣傳,成效都不明顯,直至跟社福機構合作,才找到合適導師。原來不少民間高手都在社區中心參加活動、做義工,「他們有發展多年的技藝,很值得年輕人學習,只是平日未有機會展示」。
物色導師後,實驗室便實施三步模式,首先是實驗,透過不斷嘗試,研發出最理想的製成品。正如研發手球花時,用什麼品種的花、繩和布各用哪種顏色等,黃凱昕都跟Cat姐詳細商量,挑選了實際可行的方案後,便認真地製作出來,看看效果如何,「我們試過討論到晚上12點多,連用哪種盆放材料都講究一番」。
實驗的最後是要測試市場反應,蔬果手球花曾放在蔬果市集售賣,志不在賺錢,而是看看市場反應,知道哪個成品最受歡迎。黃凱昕形容,實驗室的角色像同行者,「我們陪長者一同嘗試,即使失敗都不打緊,反而可從中改進,更了解如何吸引大眾及年輕人」。實驗後的第二步是實習,空有技能而不懂傳達,都難以將技藝傳承下去,「有長者未必可以處理課堂,例如不擅言詞,參加者就無法掌握技巧,所以正式成為『新耆士導師』前,我們會安排他們在活動、工作坊等傳授技能,有長者試了幾次都不能過關」。
通過實習 可當導師教班
通過實習便來到最後一步,亦即實踐。黃凱昕積極聯繫機構,讓長者導師教班,「有時是私人公司,有時是社福機構,我們不是想長者做義工,所以會有收費,期望能給他們合理薪酬」。為了做到傳承的效果,尋找開班機會時,也注重以年輕人為目標對象,像Cat姐曾在商場教授蔬果手球花的製作方法,就有不少年輕父母或親子一同參與。
論到教導年輕人,Cat姐顯得相當自信,「我以前開製衣廠,有數十個員工,有些年輕人由零學起,我都不介意,跟年輕人可以互相提出意見」。事實上Cat姐實習也「一take pass」,她認為與自己樂意指導年輕人的心態有關,「年輕人紮完花球,說回去送給父母,我心裏都很高興」。
消除代溝是傳承的重要一環,同時長者也不能墨守成規,Cat姐的蔬果手球花就經過無數次改良,「第一次製作時,我用了番茄、椰菜花等材料,拿上手十分重。後來我訓練自己,不論插花或做手球花,完成後都嘗試改變其形態,以了解用不同顏色的花或蔬果、放在不同位置,各有什麼效果」。她又強調不能「打天才波」,「所謂熟能生巧,如果平日少製作蔬果手球花,就未必夠力拿好一堆蔬果再束起,教班時難以為年輕人作示範」。
只講技巧 不干預年輕人創作
在教學技巧方面,Cat姐側重講述技巧,以減低參加者挫敗感,「例如用刀割西蘭花比用手撕更吃力,我會事先告知參加者,挫敗減少時,自然更享受過程」,但年輕人的創作自由同樣需要重視,所以用色、擺位等主觀部分,Cat姐甚少干預,「他們每個人都有設計圖,毋須以我的成品作模板,我只是分享經驗,助他們用最快、最容易的方法,達至心目中想要的效果」。
年輕人製作時覺得開心,才有動力繼續鑽研。目前Cat姐教班,並非想短期內培育出專業花藝師,但若果有一些參加者在體驗後,對手球花產生濃厚興趣,甚至有心跟隨Cat姐學習的話,長遠便有機會成為導師,達到傳承的目標。
■好助手
愛上插花 性格變開朗
Cat姐製作蔬果手球花時,旁邊總有得力的新耆士導師助手溫麗珍(叮叮)。59歲的叮叮移民英國超過20年,兩年前回港,一直無法融入香港的環境。喜歡賞花的她,偶爾認識了Cat姐後,便開始插花,又製作蔬果手球花,「我之前根本不會跟人對話,現在卻結識了志同道合的朋友,經常交流製作心得」。她稱開心了不少,「雖然年紀大了,但可以繼續學習,還可以向下一代傳授技能,我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活躍的長者」。